贫困地区的医疗资源缺乏，缺医少药，医疗条件较简陋，这只是我们能看到的冰山一角。但我们可做的事情有很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们希望通过此次扶贫援助计划，能够真正地帮助提高当地的诊疗水平，为东川留下一支永远不走的呼吸疾病诊治医疗队伍。

我们援滇小组背靠着肺科医院这座大山，面向着当地医务人员的全力支持与配合，我们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五年的援滇之路仅仅开了个头，以后的工作将更加任重而道远！

——上海市肺科医院专家

引子

故事还得先从蝴蝶说起。

之前，我对昆虫类知之甚少。比方蝴蝶，仅是欣赏到它的美丽绝伦，竟不懂，这种精灵的诞生还有如此复杂而痛苦的挣扎过程。讲述的故事与蝴蝶有某种关联，上网查询，咨询大理大学农学与生物科学学院的朱丹教授。据他介绍：全世界总共有17000多种不同颜色的蝴蝶，这和医务工作者不同地域似乎没两样。从开始的卵——毛毛虫——蛹——成虫，最终一只翅膀潮湿而鲜艳的蝴蝶才破茧而出！或许，这就是常说的蝶变吧。

也是，蝴蝶这类物种似乎天生便是给世界带来美的。刚开始像初生的婴儿一般，摇身一变就成了美丽的天使。你看吧，无论是在菜园子里、在花圃中，抑或是在溪间泉水边，总可以见到那扑闪闪的成群的蝴蝶。它们仿佛是从空中撒下来的五彩缤纷的碎片儿，随着一阵风儿来，又随着一阵风儿飘去。它那优美的身姿、轻盈的体态，实在是没有不惹人怜爱的道理啊！假如再细瞧瞧，当它竖起那对翅膀轻轻落在花上时，你简直分不清是蝴蝶成了花朵缀在枝头，还是花儿生出翅膀飞了起来。于是，文人们就用最美的词语称它是“大自然的舞姬”、“会飞的花朵”。我想这样的赞美之词，兴许也真是只有蝴蝶才配。

教授对蝴蝶的描述十分动情。不知为什么，越到后面，他的语速就明显慢了下来，语气也沉重起来。他叹了口气，说：“蝴蝶的一生太短暂，一般来说，夏天出生的蝴蝶只有一至两周活命；即便是冬天出世的，也顶多只有两个来月的存活呢……”

此刻，我的脑海里轰隆作响，竟没有听全他下面还说了些什么。因为这时我已被卷入一种对万物生命的迷惘之中，那是我绝对始料未及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蝴蝶这种大自然最美的生命形式是那么的绚丽而短暂。

我忽然想起这两年多来发生在身边的一次次不同寻常的见闻，我的思维空间很快滑向了另一个与大自然截然不同的“蝴蝶世界”。在我看来，这仿佛是一则童话、一部传奇，那是令人震撼，又是多么匪夷所思，且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充满了人类的大爱和生离死别的故事……

对口帮扶搭桥

2016年7月14日，这是一个阳光不错的上午。地点：东川区人民医院老院区内二科。

头天值班，夜晚总值班巡查时，因抢救危重患者没来得及登记危重病人情况，所以第二天早上又不得不再来一趟，加之要采集几张医生工作场景图片作汇报材料用。走进内二科护士站，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照片墙，点缀着雨后复斜阳，蝴蝶飞舞的背景。

正把病历上危重病人病情往总值班巡查记录表上誊抄时，抢救室正抢救一位因溺水至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呼吸衰竭的农民工。怀着好奇、沉重，还有崇尚的心情，我跑过去把头凑在门口瞄了一眼，额，正在组织抢救，操作纤维支气管镜的医生正是首批来我院的援滇医疗队专家上海肺科医院的梁硕博士。

被抢救的患者较肥胖、脖颈短粗、会厌呈马蹄状，且剧烈呛咳致会厌充血肿胀明显，再加上我院纤维支气管镜目镜视野狭窄，在治疗开始时声门通过困难，但梁硕博士及内二科的医务人员坚持不懈，在镜下吸除很多黄泥和黑泥渣，并灌洗了一侧泥沙较多的肺，成功将这位溺水者从死亡边缘硬生生给拉了回来。

东川是云南省昆明市所辖区县之一，2015年拥有人口28.48万人，建档立卡的贫困人口达59440人，因病返贫的人口占比38%。东川距离昆明市区150公里，素有“铁胆石之乡”“天南铜都”的美誉，矿业经济是东川区的支柱产业，常见的呼吸系统疾病主要有肺炎、慢阻肺、矽肺、肺结核。我国是世界第二大结核病高负担国家，东川地处云贵高原北部边缘，重山环绕，由于贫困、卫生状况欠佳、交通不便等诸多因素，使得东川成为结核病高发地区，并呈现出结核病高患病率，高死亡率，接受治疗率低，治疗成功率低，结核病知晓率低的流行特点。

为深入贯彻落实中央扶贫开发会议和健康扶贫有关会议精神，2016年2月国家卫计委制定了《关于加强三级医院对口帮扶贫困县县级医院的工作方案》（国卫医发〔2016〕7号），调派全国优质医疗资源帮扶贫困县县级医院。2016年5月20日，上海市肺科医院与昆明市东川区人民政府、东川区人民医院签订了对口帮扶合作协议书，上海市肺科医院在2016年5月20日—2020年12月31日的5年内，将采取“组团式”的支援方式派出10批次50人（每半年1批，每批5人）的医疗专家到东川人民医院开展手术、查房、疑难病会诊、科研和学术讲座等指导工作，并发挥上海市肺科医院学科优势，对东川人民医院呼吸科及相关学科的临床、教学和科研工作进行指导与合作，重点提升医院呼吸系统疾病的诊治能力。

至此，黄埔江畔、彩云之南，上海肺科、东川医院，架起了心与心的桥梁……

2017年2月15日，上海市卫计委赠送东川人民医院的白玉兰远程会诊系统正式开通，这无疑又一次加固了上海、东川两地的医学桥梁，强化了学术合作与交流、医疗资源共享，加大了上海医院对东川医院的扶助力度。

爱你并不容易

“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一路上有你》这首歌，对于ICU的医护人员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们对爱的含义有更深切、更丰富的理解。特别的爱献给特别的患者。人生路上，不论生命长短，他们相伴相随不离不弃，他们离不开患者，患者更离不开他们，在一起，善良、担当、奉献都化为一种强大的力量。

2016年9月，ICU四号床入住一位危重年老患者，在上海肺科医院专家何龑及ICU医护人员的全力救治和精心照顾下，老人生命得以延续，但因老人病重，他本人及家属都要求放弃治疗回老家。为完成老人遗愿，9月7日，何龑老师及ICU姜楠主任等医护人员一行，冒着绵绵细雨，在崎岖的山路上驱车行驶5个多小时，抬着担架和抢救医疗设备上山下坡，何龑克服路途颠簸和高海拔带来的身体不良反应，将老人平安护送到舍块老家。家属为了表示感谢特地送了红包，何龑和在场的杨晓雷医生商量，第二天一早将此情况汇报给院党办并将红包里的钱打进患者家属的账户。当病人家属来医院办理出院结算时发现何龑他们并没有收取他给的红包时，感动得无以言表，随即捧着一面写有“医湛德高 杏林楷模”的锦旗送到何龑和ICU医护人员手中。

有这样一速阳光照耀着ICU，即将离去或奇迹生还的生命，是安心的、温暖的。

何龑，是上海肺科医院的一名男护士，刚到我院时，我院ICU正处于筹备阶段，刚到医院的第二天他就投入到ICU紧张的筹备工作中，他如牛负重，又责重如山。利用自己多年积累的ICU工作经验，制订一系列ICU工作制度，布置病房设置，安排人员分工等。ICU筹备期间，接到急会诊通知，远赴离东川一个多小时车程的汤丹卫生院紧急抢救一例急性乌头碱中毒患者。这种琐碎繁乱的“大家庭”生活，在他善良坚毅的目光观照下，就生出许多动人的情致。在他看来，一个制度的完成，一台设备的调试成功，一名医护人员的小进步，一位危重患者的奇迹生还，都贵为天籁，都是这个“家”的诗篇。令人欣喜的是，历时两个多月的紧张筹备工作陆续完成，ICU终于在2016年8月1日正式开科，何龑开心地说，像是自己孕育的孩子长大了，十分辛苦又十分美妙。

生命的奇迹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我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是在念初一的时候。12岁的少女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出自《庄子·田子方》的诤语，只是与邻桌的小男生一起，摇头晃脑地硬把这两句古语记下来。因为我们明天要上台，这两句话被老师加到了演讲稿里，不背也得背。

古人对苦短人生的参透，却让在成年以后进入医院工作的我感慨不已。

在医院常听到这样的对话：“小伙，你是来体检的哇？”“是呀。”“还好吧？”“没什么问题。”“没问题就对喽，这年头，最怕的就是生病，特别是生癌，哎呦，一家子都完蛋了。”“之前来妇产科生小孩的一27岁产妇又来医院了，查出宫颈癌了，转内三科，第二天就死了，太可怜了，小孩才7个月大。”“内二科今天收了一个从昆明转下来发热的1988年的男子，在昆明查出肺癌，才两个星期，快不行了，家是东川的，听说刚结婚，还没小孩呢。”“这次医院职工体检，查出好几个有癌的来。”“啧啧啧!”……

连小孩子都知道，癌症是绝症，对癌患者及其家庭都是绝对打击。与“癌症”相关的话题，被社会炒的喧嚣不止。比如，医患关系——对于“生命不息，化疗不止”的质疑，对于个别医院“外科赚了钱，就把患者转到化疗科化疗，然后再转到放疗科放疗，等到这些科的钱都赚够了，再把病人扔到中医科”的谴责；骗子手段——身患晚期乳腺癌的某著名大学女教师，对“神医”的“饥饿疗法”深信不疑，拿出10多万救命钱到黄山脚下“寻找最后一线希望”，最终丢下年幼的孩子撒手人寰；各色“江湖神医”依旧活跃，各种“治疗大招”横空出世；消极伤悲——亲人因患癌去世，外人可见的，是这个家庭所有成员工作、生活被完全改变，而生者精神和心灵的特殊创伤，非亲历者无法体会，仿佛任何一个方向都是黑暗的；生命奇迹——在众所周知的“长寿乡”广西巴马，每10万人中拥有30.98位百岁老人，病人朝圣般地聚集于巴马盘阳河畔的坡月、平安、长寿等村并常住下来，这些并不“盛产”癌症的村落，成了除肿瘤医院外癌症患者密度最高的地区；社会慈善——官方的、民间的各种慈善机构，以募捐、赠药等方式向亟需社会救助的癌症患者伸出援手……五味杂陈，真伪难辨。

2017年1月20日，我院外三科配合上海肺科医院黄威博士，成功为一名左肺癌患者实施了东川首例左侧肺癌根治术，手术很成功，患者术后疼痛轻，切口美观。

2018年4月16日，外一科在上海肺科医院吴亮队长的带领和指导下，为一名肺癌患者实施了东川首例单孔右肺中叶切除术加淋巴结清扫。单孔肺切除是上海肺科专家带来的一种高端的针对肺部肿瘤治疗的手术，是一种单孔为2-3厘米的微创手术，创伤小，并发症少。能减轻患者痛苦，有助于患者快速康复。18日，利用64排螺旋CT下Hookwire肺部小结节精准定位，为一名右肺中叶肿块患者，实施了东川乃至云南首例经剑突下胸腔镜下右肺中叶楔形切除术，吴亮队长主刀，整个手术过程只用了1个小时，从切皮到肺切下只用了23分钟。术后，患者恢复很快很好。

在东川医院、在上海专家、在所有的医务工作者心目中，还有什么比看到一个个从死海边迈向健康彼岸的患者更激动人心的呢？

患者的幸福是有人惦记

2017年9月3日，陪同上海肺科医院专家姜蓉老师去中医院抢救一名昏迷病患，从踏进中医院大门到抢救结束，姜老师一直保持安静，感觉有些沉重压抑。我忍不住问：“姜老师，医院工作都很压抑吗？从进门到现在你脸上一直没有笑容，一副沉重的样子。”“没有啊，我挺爱笑的，抢救病人时是不可以有笑的，这是对患者的尊重，要让患者感受到爱。”“哦，是这样啊，不带微笑的原因，患者他们知道吗？”“每个患者都是天使，都是大自然的宠儿，当然知道医生是爱他们的。”“您认为患者的幸福是什么呢？”“就是有人惦记。生命不在于时间的长短，只要是生命，我们都要尊重。”

每一位上海肺科专家遇事必亲力亲为，一丝不苟。2017年9月11日，上海市肺科医院医疗援滇队在东川区因民卫生院启动“服务百姓健康行动”全国义诊活动，迅速行动，联合全区各医疗机构深入到6个乡镇深度贫困村组开展义诊服务，义诊途中抢险救援遇到的一起车祸伤者，伤者被及时送往东川人民医院进行手术救治，使这只已经卷进汹涌旋涡的“船只”拖回彼岸……

援滇医疗队长，挂职东川人民医院副院长，勇于担当，不辱使命，大力协助院长抓好医疗业务，落实督促核心医疗制度，规范医疗行为，保证医疗安全，还将上海肺科医院一些先进医院管理经验、理念及管理模式试行推广。

在举行上海市肺科医院派驻援滇医疗队帮扶东川暨“东川区荣誉市民”授予仪式的时候，每一批专家团队都会将援滇医疗队队旗交到新一批专家队手中，鲜红的旗帜担负着沉甸甸的责任和使命，传承着上海肺科专家对东川病患的惦记。

上海肺科的专家们，他们性格开朗，热情似火又彬彬有礼，博学谦逊，和蔼可亲；从他们的眼睛里能捕捉到他们的执着、善良、坚毅和智慧。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他们那一颗颗博爱仁慈的心，就是通过这个“窗口”传递和感染着与他们接触的每一个人，并感动着这个世界。

   灵之舞

对口帮扶工作开展两年多来，上海市肺科医院已累计派出5批25名专家团队到我院，累计在我院接诊2729人次、住院患者3006人次，开展手术229台次、教学培训6797人次。2018年7月13日东川区人民医院成为“上海市肺科医院专科联盟单位”第28家成员单位。在上海市肺科医院帮扶专家团队的悉心帮扶指导下，区人民医院呼吸内科建立了疑难病例讨论制度，三级查房制度，建立健全了呼吸科常见病及高发病的各项诊疗常规，成功开展了B超CT引导下心包穿刺术、纤维支气管镜下新生物活检术、肺功能监测、肺部磨玻璃结节术前CT引导下病灶定位、全腔镜单孔叶切术、肘静脉压测定、VATS小儿肺大疱切除术、局麻下纤支镜灌洗吸痰术等19项新技术，使得东川人民医院在呼吸系统疾病诊治、危重症病人救治、肺部疾病的微创手术及有创操作检查开展、重症监护（ICU）建立等方面有了历史性的飞跃，通过传、帮、带为东川区人民医院呼吸内科逐步培养出了一批能独立开展使用新技术的骨干医师，对口帮扶工作成效明显。

贫困地区县级医院由于多种因素影响，医疗专业技术人才匮乏，直接制约了医院诊疗能力和服务质量的提升。实施三级医院对口帮扶贫困县区县级医院，通过三级医院派驻专家“组团式”帮扶，实现了优质资源下沉，让贫困地区老百姓不出家门就享受到了发达地区优质医疗资源服务，也为贫困地区遏制“因病致贫、因病返贫”提供了坚实的医疗技术保障。

不知离开东川回到上海的专家们可安好，不知正在东川援滇的老师们可习惯，不知那些被治愈的患者们可幸福……

一场潇洒的秋雨，窗外树枝挂满晶莹的露珠，花坛中几只鹅黄色的蝴蝶滴溜溜轻盈地旋转，划出无数道线条流畅的弧……随心而舞：舞一曲高山流水，舞一段风沙缠绵。舞化了牯牛积雪，舞开了冰山雪莲……此时，叫山水屏住呼吸，令苍穹附耳聆听，带着潮湿的醉意，演绎自骨髓里溢出的挣扎与呐喊、生命与激情、幸福与梦想，一如凤凰那般——在烈火中翩翩舞蹈，涅槃重生。